【佛八】卜算子（十一）
（十一）
齐铁嘴胆小，可他悄没声儿的进墓下斗——还是自己一个人,还让土给埋了。
张启山想到这便五味杂陈，但他不愿露在表面让人瞧见，看了一眼院中的佛，挺安稳；佛也看着他，各自安好。
“佛爷，走呗？”张副官也换了便装，挖的、钻的、敲的、照明的、留记号的，一应俱全，都背在他身上。
“唔，走吧。”张启山大步向前，端的是一派飒爽身姿、脚底生风。
墓外本是荒草丛生、一片狼藉，又让火药烧得焦黑，一簇簇参差不齐，张启山来回打量了一番，朝着一处偏僻凹地径直走去。
“从这里向下挖，斜着挖，注意脚下。”按照张启山的话，墓门不见寸草平，向阳近山是河阴，墓的入口不出凹处东西二尺，左右一米见方。果然挖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，便让二人寻到一处洞口，方整结实，遂小心翼翼地进到其中。狭窄处只能容下一人，二人前后依次沿着起伏的土壁摸黑前进，直到较为宽敞处方才点了灯火，打量四周。
墓内好似蟠龙洞，大小出入口不计其数，烛火偶有摇动，让人不知往哪处前行是好。张启山微闭双眼凝听细小的动静，却也只听到二人的呼吸声，“这里太大了，比我想得要复杂。”
“佛爷，您的意思是，我们想找到八爷不容易？”
“不一定，复杂是复杂，但照此情形，老八应该也走不太远，或许就在附近。只是需要些时间、精力，还有……一点直觉。”
“您和八爷心心相通，这可难不倒您。”副官紧张的心在听到张启山的话后转为兴奋，“八爷一准没事儿。”
张启山闻言却并无开心之意，苦笑着说道：“我要真与他心意相通，便不会让他一个人下了墓、埋在里面生死未卜，而我却一点都未察觉。我不了解他，他也是。”
“这……佛爷，话不能这么说，您之前不是忙着没顾上吗，再说了，您也是为了大局考虑，八爷他没怪您。”
张启山拍拍副官的肩头，“行了，先找人吧。找到了，怪不怪我，由他说了算。”
“欸！”
然而找了许久，二人渐有精疲力尽、力不从心之意，仍一筹莫展。虽说好事多磨，可这寻人不比其他，对象是人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，地下空间并不小，齐铁嘴生还的几率比预想的大得多，张启山铆足了劲要找到他，哪怕是一点半分也不允许自己懈怠。可眼下心有余而力不足，张启山心下也犯了难：停下，齐铁嘴若是在此期间再出什么差池如何是好？继续寻人，他腿肚子已有些发软，副官的步子在刚才过一处陡壁时也眼见有些虚浮。
“佛爷，咱们还往前走吗？”
“先原地休息一会儿吧，你也累了。”张启山席地而坐，脑海里闪过各种主意，却又因条件不允许而被他一一否定。
“老八，水。”他一手揉着眉心，一手习惯性地向左后方伸出。
一阵寂静。
“佛爷……”副官小心翼翼地把水壶递到张启山手中。
“呵，一下子晃了神，你瞧我，真是……”
沉默了一会儿，张启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放于地面，纸上有一个“因”字，正是他从齐铁嘴那儿拿走的那半截儿。他用刀尖在指尖刺了一下，血滴在字条上，很快洇开来，张启山阖眼低声念道：“一心召请，孤魂等众，感吾之诚，渡彼之身，力移千钧，凿壁乘风。”
只见那字条上的血迹忽然沿着“因”一笔一画浮动红光，而后渗入土中，随即红色的轨迹像是蔓延的江河支流一般向前快速发散开，在一处洞口前又并拢，继续向黑暗中伸展。
张启山大汗淋漓，背上的穷奇纹路也有灼热疼痛，“副官，你还跑得动吗？”
张副官被眼前的一幕惊诧得大脑空白一片，反应过来后，立刻按张启山的话追随那轨迹跑入洞中。
张启山大口喘着粗气，眼睛却紧盯住纸条，观察它的变化，忽见它红光一现，飘起又落下，他的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。
他拾起纸条，地上的轨迹渐渐减淡，他赶忙站起身来，他要去找人了，他现在总算知道那人在哪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