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ILDROSE

人間無意識

【佛八】卜算子(三)

齐铁嘴和张启山、二月红不一样——人家是上三门,家大业大底子厚,“佛爷二爷不出手,薄面三分一杯酒”,但凡想在长沙城混的,没人敢不买这二位的账。若是眼光放得远,不仅想讨个生活,还想盆足钵满、脂足膏肥,那单顺着二位爷的意思还不够,你得有真本事,得让人瞧得上,最重要的,得志须有容人心——那心狠手辣、一家独大的,仗势欺人、恃强凌弱的,别说当爷的觉得脏了地界,就是随便走在街上也遭人唾弃,虽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,清一色不出三个月,就都成了拔毛的山鸡,耷拉着脑袋,找个人少的夜里灰溜溜的出城,再不敢踏足此地了。
有人要问了,不是说咱长沙城一草一木进出城们都要过九门的眼,这些个人出城没人拦吗?这厢有人问,那厢便有人答:“拦?那得是个东西咱才拦,他们算个屁!”
听明白了吧,哪还用得着劳驾九门,咱五爷的“三寸钉”眼皮子都懒得抬。
九门的本事不是挂在门脸上吆喝的,你何曾看过释迦牟尼对着叨叨不停的孙悟空说过一个“闭嘴”,但那猴头能逃过五指山吗?不能。所以张启山和他那尊大佛一样,惜字如金,但他若开口了,对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。

“佛爷嘱咐过,八爷你就安心的住下来”,被副官“请”到张府的齐铁嘴,歪在沙发上,抱着个福橘,剥一瓣儿扔自己嘴里,剥一瓣儿剔了筋络递给专心看报的佛爷,不,是喂给佛爷。 

“二爷答应的也忒快了,佛爷,我还以为会跑断我这双腿呢。”
“那得看来的什么人,说的什么话,你去了,说了’鹿活草’,他便不会不答应。”
“那是亏了九爷消息灵通,知道新月饭店的拍品里有这么一项,否则,就算搬了您院儿里那尊佛去也没辙。”
“那你还不算一卦,看看我们此行胜算如何?”
“算了。”齐铁嘴一口气把两瓣儿橘子都塞在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道:“天机不可……水,水!”
“副官!”
张副官不知何时已经备好一杯水,齐铁嘴来不及感激,接过来一口气“咕嘟咕嘟”全灌了下去,活了。
“八爷可真不同凡响,每次吃水果都能吃出这么大的动静!”张启山一手抚着齐铁嘴的后背,一手自胸口向下捋着,帮齐铁嘴顺气。
“有您镇着,再大的动静都跟小风吹过一样,哦,这卦啊……”
“卦算了就算了,你自己知道大凶大吉就行,我不信这个,好坏都一样。”
正逢陆建勋差人来张府“过问”,说是半截李扣了他手下的人,请佛爷出面调解下,以免造成不必要误会。张启山冷笑一声,只吩咐副官转告说“陆长官的谱,和本事一样大,还怕什么误会”,弄得来人进退不得。此时正是春寒料峭,那人哆嗦着出了门,背后仍是汗涔涔一片,说不清是教屋里的炭火烘得,还是被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吓得。
齐铁嘴本来还在琢磨佛爷“卦算了就算了”的话,究竟是哪个字面意义上的“算了”,可听完他打发陆建勋手下人的言语,不禁担忧着说道:“佛爷,这位陆长官可不是什么善茬,阴险得很呐,且不说他的人是否真的被扣了,单是这么一出,那就是摆明了要和九门过不去,那日本商会对我们虎视眈眈,这陆建勋也把我们视为肉中刺,仙人多嘴,怕是不妙啊!”
“八爷,你说对了,碰上我张启山,他的确会不妙。若他闷着不声不响,我或许会同你一样有所顾虑;而如今他敢来犯,说明他忌惮我,忌惮九门,想抢占先机,那我们只需先放些诱饵,然后趁其不备,一举拿下——”
“砰!”子弹穿过花瓶的瓶颈,嵌入墙上的相合影,穿透处本是陆建勋得意洋洋的脸,而一旁站着的人如松柏坚劲,除了张启山,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有这般剑眉星目。
“好,好枪法……佛爷,你下次开枪前,能不能……先知会一声,我半条魂儿都出窍了!”齐铁嘴抱着靠枕,惊魂未定,手心儿都凉。
“行,刚好我也觉得这段时间手生了,既然八爷你提出来,那明天陪我一起去练枪,不许推脱,不许说多余的话!”
“啊?!”齐铁嘴呀齐铁嘴,你铁定就栽在这张嘴上了,“佛爷,您干嘛老和我过不去啊……”
张启山把枪扔给副官,一步一步,慢悠悠地走到齐铁嘴身边,蹲下身子,盯着他忽闪的眼睛问道:“那八爷想和我怎么过啊?”
这下齐铁嘴不仅嘴唇红,耳朵,脖子根,两颊,没有一处不红,身子更软了,可佛爷搂着他呢。即便瘫成一滩泥,还有佛爷在呢,八爷你怕什么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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